寶國半退坑了
隨意unfo

{寶石之國}一個關於愛的故事

  酒館裡的人不多,酒保正在擦拭剛洗好的各樣玻璃杯。老舊的唱盤播放著Lady Day的April in Paris,她略帶著嘶啞的嗓音像是煙草燃燒後的輕煙,在昏暗的燈光下也是模糊不清。
  「我曾經愛過一個人噢。」坐在吧檯邊的女人抬眼,一片霧藍色映入了酒保的眼中。
  酒保似乎很是意外,她放下了剛擦拭潔淨的玻璃杯,「願聞其詳。」
  「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表現得更好奇一點嗎?」女人撥了撥自己的藍色長髮,嫵媚一笑,酒保望見女人的髮頂閃著細碎的金光,像是撒了亮粉,卻又跟那些劣質的亮粉截然不同。
  「說不說都可以,我對故事裡有幾分真假也不是很在乎。」酒保望向別處,少少幾人靠在一起,在蛋黃色的燈光下喝酒。
  「這裡的客人都是過客。」酒保如此說著,為藍髮女人倒了一杯威士忌,圓形的冰塊掉在了杯中,哐噹幾聲。
  「好吧,我懂妳的意思了。」藍髮女人聳了聳肩膀。
  「我與她是在聖母院的櫻花凋謝之前分開的。」藍髮女人淺嚐一口烈酒,卻只是微瞇起眼,那片深藍色讓酒保想起了貓的眼睛,她總是在天亮之前拿一些剩菜在酒吧外面餵流浪貓。
  「一開始就說結局?」
  「是啊,早就注定的,沒必要逃避呢。」女人用臉頰貼著冰涼的酒杯,酒保看不出她是不是已經醉了,因為昏黃的燈光讓所有事物都毛了邊,不管是人還是事。
  「我第一次見到她,是在河邊的咖啡館。」藍髮女人似是有些迷糊了,她握著酒杯輕笑出聲,眼神迷濛的像是在夢裡。
  她第一眼看見她,還以為是哪則希臘神話裡的仙女走出來了。她幾乎不敢相信她真的是個人類。
  會有這麼美麗的人類嗎?原來真的是有的、美得不似凡人的人類。
  「妳看起來可不像是個會去咖啡館的人呢。」酒保靠在吧檯上笑了笑。
  「我現在也的確不再去咖啡館了。」女人一口飲盡冰涼的威士忌,從口中到腹中卻都是火熱的。
  從她和她的愛人分開後,她就不再踏進咖啡館一步了。
  因為不需要、也不想要。
  「她有一雙很好看的手,很適合戴戒指。我們在一起的第一百天我給她買了一枚戒指,但她從不曾戴上。」
  女人還記得她的愛人收到戒指的時候,那又喜又懼的神情,像是不相信。
  不相信她能夠快樂,不相信她們會幸福。
  直到她們分開之前,她都不曾見她戴過一次。
  「她的眼睛很美,比所有我曾見過的玫瑰都來得美麗,那樣的紅色是沒有雜質的,與她對視的每一秒都讓我更加迷戀她。」女人捧著自己的臉,臉頰飄起了淡紅色,她眨了眨眼,一雙藍色眼睛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異常柔和。
  她最喜歡凝視愛人的那雙眼睛,好像可以從中窺見她美麗的靈魂。
  「然後我們住到了一起,那是一段很美好的日子。」女人看向了靠著酒吧的酒保,微笑著說。
  她們一起生活之候,她了解了愛人所有的生活習慣。
  包括喝咖啡時要加兩塊方糖、不喜歡夜晚、害怕孤獨與喜歡白色的裙子。
  「真可憐。」酒保如實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。過去有多美,現在就有多痛苦。
  女人笑著,卻不對酒保的話作出其他回應,酒保將女人面前的玻璃杯收走,又著手準備其他調酒。
  酒保送上了一杯Margarita,黃綠色的液體在杯中呈現出漂亮的色澤,還有檸檬切片裝飾在杯邊。
  「我想這很適合妳。」酒保笑著說道。
  「謝謝。」女人舉杯,喝下了第一口。「後來,我們發現了我們並不適合在一起。」
  愛好差異太多,太痛苦了。愛人喜歡泰戈爾的詩,她卻想與她討論存在主義。
  就算她們的確相愛,卻也是很痛苦。
  女人將笑臉收了起來,靜靜的喝著Margarita。
  「我們的喜好差太多了,光是相愛是不夠的,如果我不能了解她對於此身所承受的痛苦,我就沒辦法陪她一起走下去。」
  她想起在夜晚來臨前,愛人驚慌的眼神。她無法明白她的害怕,只能緊緊擁抱住她。希望愛人明白她多麼的愛著她。
  只是那樣還是不夠……只是擁抱是不夠的。如果她不能與她的靈魂相知,再怎麼多的擁抱和親吻都無法讓她的愛人快樂。
  可她們的確是相愛的。那麼真實,真實到無法讓人拒絕。
  「我們太相愛了,過度的愛會讓人毀滅,妳知道嗎?」女人像是在嘲笑什麼一般的笑了。酒保想她或許是在嘲笑自己。
  因為太愛了,所以無法忍受一方不完全屬於另一方。
  可是人怎麼可能完全屬於另外一個人呢?
  那是不可能的呀。
  「所以我們分開了,儘管我們不曾爭吵,但我們都心知肚明。」
  「要是我們沒那麼相愛就好了,那我們說不定可以在一起一輩子。」女人喝了一大口Margarita。
  「那很困難。」酒保將手中的玻璃杯清洗乾淨。
  「嗯……我到今天也忘不了……」女人深吸了一口氣,「她穿著一件白色蕾絲長裙,走在櫻花樹下離我遠去的樣子。」
  那一天的天氣太好了,陽光普照。而她們站在櫻花樹下,像是命運的安排、又像是湊巧的。
  她看著她的愛人,她突然了解到這是她們最後一刻擁有彼此了。
  「我愛妳。」她說,並握緊了愛人的手。她的愛人也回握住她的手。
  深紅色的、她曾觸摸過無數次的柔軟的髮滑到了胸前,遮住了愛人的半隻眼睛。
  她捻起那縷紅髮挽到她耳後,又憐愛的用手輕撫愛人的面頰。
  然後她的愛人走了,走在櫻花樹下離她越來越遠,最後消失在她的眼中。
  「聽妳這樣說,我想起了一幅畫,叫做……Lapis lazuli,那幅畫現在就在河邊的某間畫廊展出,妳曾看過那幅畫嗎?」酒保有些好奇的問。
  那幅畫畫著一個紅髮女人走在櫻花樹下的背影,太淒美了……以至於她看到的第一眼便無法呼吸。
  「噢,我當然知道那幅畫,我當然知道。」女人笑瞇了眼,眼裡還帶著幾絲狡黠,眼神也清明得很,像是一滴酒都還沒碰。
  女人轉頭望向了門口旁的一扇小窗,曙色將至。
  她站起身來,此時酒保才發現她穿著一件綴了蕾絲的白色長裙。
  女人付清了酒錢,然後離開了酒館。
  酒保看著女人的身影消失在半亮的雨和霧中,像是一場夢、一陣風吹來便會吹散。
  雨和霧之間,一個關於愛的故事。只在天亮之前存在。

Fin. 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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